沈岁椒想睡觉

但我不会潜水在所有人意料外

《书寄微之》

#元稹#

#白居易#

#元白#

#忘川风华录《人间应又雪》#

  

“浪得功名,

想来所幸万人中逢君。”

  

寄与微之泉下:

        近日病痛不减,神思倦怠,梦中光怪陆离,寂寥孤清,昨夜忽梦少年旧事,竟得一夜安宁。提笔闻窗外暮钟声响,又是一日夕阳,思量许久方才敢落笔。

        窥镜时,看我鬓如霜雪,想起白发跟随我多年,君已去我十二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微之微之,君可还记得当年曾同读同考。梦回之时,推窗见一方小院,正值夜漆黑如墨,月色微凉,与君披衣于檐下坐看天河,星光缓缓流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身侧草木枯荣,花开花落。更深露重,君谈笑与我唱和,谈起昔日见闻,往日抱负,从京都聊至天南海北。

        君容貌如年轻模样,同我道:“许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声色哽咽,知这只是梦中,却仍答:“许久不见,甚念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昔年与君同窗,曾共同摘录历朝历代中举文章,一一小字抄录,装订成集,时时默颂,中榜后也常觉是此时之功。忙中偷闲时看君,总是相视而笑。摘录集多年来随我四处奔忙仍然保存,与君寄信九百行诗也已装订,常随身边,每每读起,就好似君仍在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贞元十八年长安春色甚好,与君同榜,簪花春衫。天阶下同行,骑马同吟。那时年少得意,宴饮不绝,长安酒肆灯影绰绰,与君引杯添酒,把箸击盘而歌,满纸皆是“酬乐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微之,你我苦心科考多年,又如何能想到后来半生的漂泊相隔。当年我于浔阳江畔,曾听得一曲极好的琵琶。念我曾经快意,秋月春风等闲度,而今天涯沦落飘零,官职卑小,那时江滨低湿,我也时常卧病,筋骨疼痛,不敢多饮酒,始终不得畅意,万事难经心。秋江水冷刺骨凉,大江东去茫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于琵琶曲中执杯,目光涣散的看开,灯火只剩虚影摇晃,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春天,在满堂欢声里,悲从中来,声泪俱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我终此一生,也如江中冷月,孤影清怜,随流水蹉跎坎坷。

         年少时喜聚不喜散,在长安的夜市看往来旅人熙熙攘攘也觉得无比繁华。不想有朝一日离开京都,辗转各地,不曾安定。回首才发觉,于长安,于天下,终究是客。我愧对亲长取字“乐天”,乐天知命,居有定所,何其不易。

        精神稍好些时我会去香山寺,那里秋来风景甚好,枫红满山。君家中赠予我的润笔钱我尽数捐了去,用做修缮一番。微之,我常去,总觉得那里的香火有君一分魂灵所在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知是不是离我相去甚远的缘故,魂魄不曾来入梦。我曾悲痛欲绝难以捱过的君的离去,眨眼也已经十数载。

        书至此处,斜阳已落,灯盏添油,灯火孤轻,如此消磨又是一日。

        微之微之,入冬天寒。太和五年,君寄信与我,说此生浪荡,唯幸相逢,分别天涯是人间寻常事,所以不必为此神伤,你我二人相知相牵念,已是幸事,怎么都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君此去,消去一身病痛,独留我缠绵病榻。

        痛彻。痛彻。

        人间又雪,总觉病骨残喘,时日无多。不知世间有无往生,可有重逢之日。

        会昌三年冬初雪,梦微之。

        乐天顿首。

  

#图源《忘川风华录》#


  

————

      想了很久才决定用第一人称书信的口吻来写这篇,很喜欢《与元微之书》里反复的“微之微之”,像轻唤,像梦中低吟。其实我不是特别想写得很虐,因为当时我说,元白就像跟“君埋泉下泥销骨”绑定了一样,提到无不如此痛彻。但是等我尝试代入乐天的口吻去写的时候,又怎么都绕不开这段,是历史既定的轨迹,抹不掉墨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动笔前思索了很久,写起来反倒很流畅。一直担心把握不好角色的性格,去搜查白居易的生平,看到他的诗集,又发现许许多多我都曾经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居易已经以他的诗这种形式存在我灵魂的缝隙里。存在我们的灵魂里。何尝不是一种乐天精神的延续。

         就像我曾经跟一个朋友聊起元白,我说元白一生互相牵挂,青史齐名已经是万幸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所以不必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怎么都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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